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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隆 | 写写宁波城的“边角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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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尹曾谓:“味之精微,口不能言也。”以文字述馔,体会亦不尽相同。

倏忽一瞬,《宁波老味道》第四次加印,作为甬上一本饮食文化小品,纸媒荒芜之时,尚能附骥于皇皇书林,高兴之余亦颇惶恐。如若读者尚觉可读,也是我最大的欣慰,更是感谢读者对小书之厚爱。

余生也晚,为甬城众多“馋痨虫”中的一个!深入市井街巷、孜孜不倦地寻觅宁波老味道,却是人生一大乐趣。可能某些闻见略多一二,留有雪泥鸿爪的记忆,故而决心动笔。而这一切源于对古城宁波之依眷,那斜阳西下的寻常旧巷,那沧桑厚重的人文气息,那浓郁的人间烟火气,都让我有了用文字描述的冲动……

小时候,老师让我们写理想,如果要写“作家”,老师肯定觉得你疯了!彼时,作家头上顶着光环,现在谁都是作家,或者说,当下网络上的人说自己是写字的时候,不少是将自己当作家看。这是一个作家泛滥的时代,也是作家光环消失的时代。所以,我几乎不用作家这个称呼,也没有觉得有多大荣耀。

大学期间,碰到不爱听的课,常捧着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几年下来,大致翻遍图书馆“I”类图书,就连那本屡屡打退堂鼓,咬咬牙啃下几百万字的《追忆似水年华》。很长一段时间里,特别迷恋陈丹燕、程乃珊、曹聚仁、马尚龙、沈嘉禄笔下的上海,喜欢毛尖、凯蒂、严锋的专栏,他们把城市当成人来写,以写作去接近一座城的真相,这是一种用细节史来构建文化史的努力与用心。

莫非,宁波没有风花雪月吗?宁波没有金枝玉叶吗?……泱泱明州古城,底色深沉,暗藏着自己的纹路和脉络,沉淀其中的岁月和故事同样精彩绝伦。传承宁波历史文化的,难道只有天一阁、河姆渡?不仅仅是“书藏古今,港通天下”,还包含着与宁波人日常生活相关的每一个细节。

不知何时,我渐渐拾掇起这座城的“边角料”文学。从宁波人的日常生活细节入手切入每一个专题,避开政府工程的写法,秉承地方志之妙,藉此轻松理解河姆渡,庄重见识臭冬瓜。陆续出版《宁波老味道》《宁波有意思》《宁波府城隍庙的前世今生》《江厦观潮》等著作,新作《宁波人》将于近期出版。

家国情怀和远人幽思都未免虚妄,更让人觉得切实活着的,不过是桌上的一块糕团、一碟菜、一碗羹。《宁波老味道》这本书,也是一本“边角料”。当今的中国,每座城市越来越相似,城市之间能被用来区分的,似乎是弥漫在城市上空的味道。在浙东濡湿的空气中,在烟火缭绕甬城里诞生的水磨年糕、宁波汤团、臭冬瓜、红膏呛蟹、黄泥螺、灰汁团……这些天生的宁波风物,都被我收录到《宁波老味道》一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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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央视科教频道介绍出书历程。

这些熟悉的宁波老味道,散落在不同的人生和生命印记里,记忆清晰可辨,魂牵梦萦。上海人民出版社王为松社长去桐庐休假,带一本《宁波老味道》翻后,说照片拍得诱人,装帧做得漂亮,写得入味。我想,这才是我们大多数人喜欢的日子,我们巴望着能在家里吃上这些日常的饭菜,更希望在所有大街小巷的饭店菜馆里可以安心地吃上这些舌尖上的美味。这些宁波城的“边角料”也是可圈可点啊。

2016年12月8日,我在同心书画院收到一封特殊的“读者来信”。在信中她这样写道:

“在苦难中找寻生机,在疑难中找到喜乐。宁波的城市精神是书藏古今、港通天下,于此宏远的蓝图之下,于宁波的寻常百姓纵有丰富的物质文化,仍需要更多精神上的食粮。

希望透过柴隆先生《宁波老味道》一书,能有来自于宁波家乡的祝福,也希望两岸能够于经济、贸易交流之余,在文化上能更多所互动……”

原来,这位读者正是前中国国民党主席洪秀柱女士。她祖籍宁波余姚,翻阅宁波城的“边角料”文学后,勾起对宁波老味道的记忆。原来,一块溪口千层饼,是他们魂牵梦萦的故乡之味,是一串锁在他们心底里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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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宁波晚报》曾刊登此事。

更不消说,一条东海野生大黄鱼,碰上邱隘的雪里蕻咸齑,如同天雷勾引地火,天造地设的一道“咸齑大汤黄鱼”捧出宁波味道的气场;龙凤金团是南宋高宗赵构所赐;定胜糕为岳家军出征鼓舞将士而特制,就连那不起眼的麦饼,徐霞客吃过,方孝孺吃过,柔石也吃过,宁波人胸中的豪气,也如嚼着麦饼形成的肌肉疙瘩一般强硬,升腾出翻天覆地的英雄气概……

在诸多其貌不扬的“边角料”里,却有着我们宁波人引以自豪的骄傲。

从子城初建到宁波开埠,那些稍纵即逝的黯淡景致,如一轴展开的画卷,泛着陈旧的光影,在一年年的风吹雨打中,宁波城的“边角料”依旧孜孜不倦的,继续滋润着宁波百姓。一饮一啄,和每一个心灵一样,莫不被时代所裹挟。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它们生生不息,固执得意味深长,玄妙得世代经传。

伴着热气入口的快感,凝结生活情结,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那些宁波城的“边角料”,总能让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宁波人,找到回家的路,寻回留在记忆之乡愁,这些终究是我们不可回避的琥珀。“边角料”的琥珀里闪耀宁波城的人文、历史、民俗、底色……何须添油加醋,故而依然会写下去。


作者简介

追寻一座城的前世今生,用文字记录时代细节,贯以非虚构方式描述其底色、钩沉与传奇。著有《宁波老味道》《宁波有意思》《宁波府城隍庙的前世今生》《江厦观潮》等出版作品,在《现代家庭》《宁波政协》开设专栏。所著甬城第一本饮食文化小品集——《宁波老味道》,荣获第三十届全国城市出版图书二等奖、“2016浙版十佳好书”、入选“2016年度宁波城市书单”,获“2017年度宁波版权十佳”“2018年度宁波文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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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
2021-04-23 16:43:00
来源 宁波晚报